剑阁闻铃

挖坑靠脑洞,填坑靠人好。

【电影】【邰方】X冷感颈枕神秘事件 END

又是一个跟监的不眠夜。

罗艺不过离开车扔垃圾的功夫,瞬间收获7个大肿包,痒痒得汗毛倒立。

若不是邰大队长就坐在身边,她都恨不得倒在地上懒驴十八滚以解窘境。

邰伟斜眼看过来,打鼻子那儿哼了声:“手套箱里有止痒药。”

罗艺白了下——紧张的,又红了下——高兴的,小小声“哎”了下,伸手打开手套箱,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跌出来掉在她膝盖上。

菜鸟警官定睛看去,竟然是个颈枕,簇新干净,象牙白和咖啡棕条纹一圈一圈地缠绕其上,样子十分小资十分X冷感十分不便宜。

 

“这东西绝不会是邰队的!”第二天中午,罗艺端着饭盒对乔兰小声说。

“哦?”法医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

“邰队那是什么人呀。”菜鸟警官咋舌,“办案的时候,晴不遮阳,雨不打伞,就算是子弹射过来还要用手刀劈一劈再躲,你看上次那些犯罪分子,就算是打了药都没打赢他吗?就这样的铁汉,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乔兰没说话,从自己饭盒里夹了块红烧小排以示鼓励。

“谢谢乔兰姐,”罗艺眯起眼睛笑了,“我看啊,一定是女朋友送给他的。”

“那你没问他?”

“噫,我哪里敢!我手刚碰到颈枕,邰队就冷冰冰地一句‘放回去’,吓得我一哆嗦就……不过,”小丫头四下一看,嘴巴凑到法医耳边,“那上面挺好闻的,不是香水味,但肯定有人用过。”

“……而且还不是邰伟本人。”乔兰学着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接话。

罗艺右手持筷左手拍桌:“对!”


“对什么对?”话音未落,邰伟已经端着餐盘在乔兰面前坐了下来。

罗艺一激灵,立刻披上了嘴巴。

乔兰忍不住勾起嘴角。

邰伟看了看法医又看了看菜鸟警官,将罗艺的餐盘往她那个方向推了三寸。

小丫头瞪着邰大队长的手不明所以。

还不等她想明白,答疑解惑的人就飞奔而来——“烫烫烫小心小心小心!”方木捧着碗汤面小跑着在桌前停了下来,嘴里嘶啦嘶啦地抽气,差点就把碗扔在桌上。

乔兰习惯性伸手去接,邰伟却比她快了一秒,罗艺看着法医白生生的手和邰队黑黝黝的腕子在空中打了个“X”有点傻眼。

法医挑了挑眉毛,而邰大队长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眼光,面碗落在桌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只有方木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忙不迭用烫疼的手指捏住了耳垂。

 

当天晚上,终于能够回家好好睡一宿整觉的罗艺,脸上贴了片补水面膜,双腿高跷看着言情剧。

英俊潇洒的邪派男配爱上了天真善良的正派女主,求而不得,又舍不得唐突佳人,只能等到女主睡着了,隔着窗棂凝望爱人甜蜜的睡脸,甚至于潜入香闺,为她拉一拉被角,掩一掩帐帘。

菜鸟警官掰着手指,认真思考这样的行为要如何量刑,就看到男配救了女主后,将她惊慌之中遗落的手帕塞进了怀里。

然后她就被一道无形的雷电劈中了。

难道……邰队……在搞暗恋?

 

洞悉上司的情事对正常工作并没有任何帮助,无形之中还增加了遭人灭口的几率。

罗艺觉得今天邰队看自己的眼神特别不善良,隐隐之中还带着嫌弃。

她捧着小心脏,万分忐忑地爬上了副驾驶座,又老老实实地扣好安全带,可对方的神情并没有因此好半分。

幸亏方木来得很快,他看到罗艺有点惊讶,随即十分阳光地笑了:“我坐后面。”

被那青春洋溢的微笑暂时治愈,菜鸟警官也大方回以笑容。

邰伟清了清嗓子,脚下一踩油门,车子腾地窜了出去,推背感让罗艺想打嗝。

她看向后视镜,和后座上的方木交换了一对白眼。

 

查访村镇本来就是件非常琐碎无聊的事情,即使有当地民警帮忙,三个人也收获了不少警惕的眼神。

在走访一户李姓人家的时候,方木好奇后院的水井,摇辘轳的时候还擦破了手,邰伟对他好一阵埋怨。四个人边走边问,同受害人的外甥了解完情况后已经将近两点钟,三个人赶着在高峰之前回局里,直接和民警小孙告别就上了车,邰伟一言不发地向前开了将近二十分钟后,出高速,盘桥往回走。

“邰队,”罗艺干巴巴地说,“你,你这个方向不对啊,我们不是要回市里?”

“不回去了。”

“不回去?”菜鸟警官傻眼,转头看向方木。

方木没有附和她,事实上这个年轻人都没有注意到罗艺在对自己说什么,他眼帘半垂,眉头紧皱,完全沉浸在头脑风暴之中。

 

“还有哪儿?”邰伟突然开口。

“什么哪儿?”罗艺莫名其妙。

“后山?”方木刚说完就摇了摇头,“那里正在采沙,人来人往,容易暴露。”

“我看到村东头有几幢房子都很破了,说不定有菜窖什么的。”

“不,不对。”方木双手紧握,“那个男人……”

“李满。”邰伟提醒。

“对,李满,他只能算是半个村里人,任何行动都会引人注意。不可能在废弃的房屋边随意逗留……另外,李满左手四个手指关节都擦破了,伤口相对整齐,不管是水井井壁还是土墙造成的擦伤边缘都会有锯齿,所以他受伤的地方应该有光滑坚实的墙壁。我们发现的三名被害人,身上都有粘着绿色青苔。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空气相对干燥,只有阴暗潮湿的地方才有新鲜的青苔,菜窖干燥凉爽,也排除……”

这个时候罗艺已经紧紧闭上了嘴巴,她豁然明白,邰伟和方木已经在刚刚的走访中发现了什么,但是为了可能的人质安全,选择了闭口不谈。

方木食指敲打着额头。

 

邰伟从后视镜上望了他一眼:“我们现在算是惊了雀儿。不过看李满的样子,绝不像亡命徒。就算是有什么行动也会等到天黑。”

像是得到了启示,方木眼睛一亮:“天黑……天黑?黑木宪次?对了,就是黑木宪次!”

脑中一片混乱,罗艺求助式地望向了上司,看到邰伟也是满脸懵逼,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车后座上方木连拽带扯,拿出了背包里的pad,点开地图疯狂搜索,邰伟松开油门,SUV略微放缓了速度,也就是十几秒之后,方木稳定地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下一个出口左转。”

 

直到SUV开到一片落满树叶的开阔地,罗艺才明白方木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停在了抗日战争时期,日军留下的地堡前。

那个修建了地堡的日本鬼子就叫黑木宪次,是有名的杀人魔,罗艺小时候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时候还听过他的恶名。

在萋萋荒草掩映中,枯黄的滕蔓植物爬满了半人来高的地上建筑,两个瞭望孔黑洞洞的,向外吐露着潮湿的空气。

邰伟伸手在瞭望孔边缘摸了摸,只有薄薄一层灰,很明显有人特意清理过这里。

他先朝方木点了点头,随后对罗艺使了个眼色。

菜鸟警官掏出手枪,对上司回以一个严肃的神情。

 

地堡门前的枯草被踏得歪七扭八,隐隐可以看到拖拽的痕迹。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阴谋,地堡的铁门并没有上锁,邰伟将门推开了两寸,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有灯光。

这个地堡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前就废弃了,里面所有的东西早就收缴干净,所剩的不过是空荡荡的建筑而已。

电灯还亮着,说明地堡内的发电机还能使用,或者是有人弄了新的发电机也有可能。不管是哪个选项,都不是李满这样的初中肄业生能独立完成的。

邰伟缩身退回去半步,还没有开口就听到方木的声音:“你猜得没错,他们一定是多人作案。”

错了错牙,邰大队长觉得面前这个人根本就是聪明到可恨,理智上却明白方木没有说出口的事实。

——他不敢将方木单独留在这里,虽然已经呼叫了支援。现在只能判断对方有绑架杀人的嫌疑,知情人唯有李满一个。多人作案,多多少人,做了什么案都不明确。

如果半路上冒出来什么牛鬼蛇神把方木怎么样了……邰伟想都不敢想。

最终,他只能铁青着脸嘱咐方木跟紧。

 

地堡之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霉味。

墙体的水泥有大块大块的龟裂,碎屑落在地上和灰尘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

邰伟在前,方木在中间,殿后的是罗艺。

三个人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顺着杂乱的脚印慢慢向前,大概走了越有七八分钟,就听到有人在西侧的屋子里哼歌儿,从屋里露出的影子可以判断出,屋内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性,应该年纪不大,正在一张长桌子前摆弄着什么。

邰伟将手伸进外套口袋,摸索了片刻,忽然觉得后腰被捅了下,回头正好看到罗艺一边观察身后的情况一边从裤兜里掏生栗子塞给方木,而方木又塞到了他手上。

差点要翻出个白眼的邰伟,默不作声地接过了生栗子,稳而准地丢在了西侧屋子门前,发出啪啦一声后滚入了黑暗里。

对方的哼唱戛然而止,黑洞洞的影子四下踅摸了下,从长桌子上抽出一柄和菜刀十分相似的东西,慢慢向门口走来。

方木微冷的手掌从肩膀抚过,紧贴着邰伟的耳朵,几乎是用气声说:“尽量控制他。这个人在他的群体之内地位虽然不算高,但也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就牺牲的货色。”

邰伟无声点头,感觉到身后的人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内后,再次抬高了枪口。

 

从含着微光的门口走出来一个青年,在这样潮湿阴冷的地方,只穿着一件破洞的短袖T恤,胸口和腋窝汗渍斑斑,就连邰伟都能味道那股体臭。

他手里握着一把杀牛刀,刀头有点缺损,却仍然是寒光四射。

青年先是向左看,当他从左至右扭头的瞬间,邰伟雄豹一样窜了过去,膝盖重重顶在对方肋侧的同时,伸手捂住了青年的嘴,硬生生将一声痛喊摁了回去。

就这么一下,青年就丧失了活动能力,几乎要靠邰伟架着才能勉强站着不蜷缩起来,杀牛刀当啷落在两个人脚边。

罗艺赶忙小跑几步,抓住青年的胳膊将他拧翻跪地,邰伟掏出手铐套在那两只油腻腻的腕子上,两个人合力将人拖进屋里。

直到这个时候,方木才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几步,轻轻地关上了门。

昏暗灯光下,他的脸颊如同上好的象牙,散发着柔软的光芒,仿佛仍旧站在窗几明亮的大学图书馆里,为一道无关痛痒的数学题而伤脑筋。

然而面前却并非是一叠叠印着黑色文字的雪白纸张。

方木面无表情看着长桌上七八套版型、号码、男女款式各不相同的脏衣服,还有一些零碎的首饰,说出来的话十分冷硬无情:“邰伟,先给他松松筋。”

罗艺吃了一惊,邰伟却没有犹豫,照着青年涕泪汗水交流的脸就是一巴掌。

青年“唔”地哽咽了下几乎瘫倒,却神奇的没有发出更大的声音。

这明显是个长期遭到暴力虐待的受害人,他对于世界的认知似乎只剩下忍受殴打与听从命令。

邰伟挑眉,明白方木想要扮演什么角色,他的神情变得更加驯顺,不用方木再吩咐,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当青年挨到第四记的时候,他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了,只能蜷缩着举起手,无声求饶。

罗艺焦急地看着邰伟,又眼巴巴地扭头看方木。

方木的神情有些微妙,既不愤怒也不轻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怜悯只是一闪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冷漠,仿佛跪倒在他眼前的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吗?”

青年哆嗦了下,从潮湿的眼帘下抬眼瞄方木。

邰伟一脚踢在他大腿上:“眼睛不要了?!”

“不,不是,不是!三个人,还有三个人!”

“别的呢?”

“别,别的?”

方木眼神在青年脸上一扫,邰伟一记铁砂掌拍在他脑后,青年再次抱住脑袋举起手,压低声音哭泣。

“你们的货,猎物,随便你叫什么,藏在哪里,有多少……剩下的还用我教你?”

随着年轻人提高的嗓音,邰伟抓住青年的头发将他扯了起来,青年浑身打颤,疼的脸都变形了却不敢碰邰伟半下,他咬紧牙关,似乎害怕着什么,到了现在都不敢吐露半个字。

这次方木转向了罗艺:“既然这样,留着这个王八蛋还有什么用吗,你把他弄死算了。”

后者当然明白现在必须配合他们两个演戏,不过她心里确实没有底,只能板起脸伸手薅住青年的衣领将人往外面拖。

青年再也忍不住了,“呜”地哭了出来又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含糊地回答:“羊……羊都在下面,全都在下面……”

“羊?”罗艺的话没说完,她赫然想起刚刚看到的衣服和首饰。

“八头羊,八头,一天一头,一天一——”青年嘟囔,从罗艺的钳制中掉落在地上,像是一个正在融化的泥人呜咽着蜷缩起来。

 

羊,穿衣服戴首饰的羊,两脚羊。

三个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邰伟咬牙喘了口气,看了看手表:“今天是星期三,如果按照他说的,应该还有五个活口。”

“加上李满,这里还有一个人。”罗艺用手腕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这里地形复杂,光靠我们不行。队里的人什么时候才来?”方木问。

“至少还有三十分钟。”

“民警呢?”

“现在派出所只有小孙一个人了。”邰伟摇头,“我们带这个人先出去,把大门封死,等待支援。”

此刻这样似乎是最好的方法,罗艺点头答应,拎起了瘫软在地的青年向外走去,方木却有些心神不宁地左右张望。

同样感到不安的邰伟,二话不说抓住他的胳膊就向外拖。

方木被扯着踉跄向前走了几步,猛地停下了脚步,将抓着自己的男人也拽得向回退了两步。

“邰伟。”他只说了两个字。

一道微风扫过邰伟的脖颈,多年经验凝聚成的知觉让他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男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方木将他向前甩了出去,与此同时一道铁门带着震落的尘土霍然洞开,沉重地砸在了邰伟身上,将他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方木全身紧绷,视线从摔倒在地的邰伟挪到了那扇原本不存在的铁门之内,有个异常高大的光头男人出现在那里,将整扇门堵了个严丝合缝。

 

第三个人。

 

“邰队!”罗艺的惊叫还没有落地,就看到铁门里伸出一双粗大的手臂抓住了方木,她伸手掏枪,突然感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腿。

刚刚还像一摊烂泥的青年整死死搂着罗艺,涕泪交流的脸上布满了神经质的恐惧。

“放开我,我开枪了!方木!”罗艺拼命挣扎,眼看着方木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扯进了大门之内,一股狠戾在她胸口炸裂。罗艺挥手用枪托砸在了青年额头上,只一下鲜血就泉涌而出,环抱在膝盖上的手臂顿时松开些许,她立即飞起一脚将人踹开,举枪指向前方,却只看到铁门轰然关闭。

“方木!!!”罗艺尖叫,空出来的手在铁门边沿摸索着,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拖拽的地方。

邰伟抱着右胳膊走了过来,脸上已经血流如注。

他没有看罗艺,只是沉重地喘息着,凝视那扇门。

“邰队……”

“不要说话!”邰伟暴躁地吼了声,用左手提起枪,推开保险,向后倒退七八步后突然发力腾空而起一脚踹在了铁门上。

 

砰!

 

巨大的力量透过铁门撞在了门后的两个人身上。

方木震得心跳都差点停了,抓握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却又收紧了两分。

潮湿窒闷的窄室中,弥漫着难以表述的腥臭,到处是散碎的肉和骨头,泛黄的脂肪被丢在一个竹筐里。

八头羊,一天一头。

这里可不止八个人。

方木吸不进氧气,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不论是踢打还是抠挖都没有作用。

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离失去意识只差毫厘,身后的铁门再次震动,比之前的力量还要大,门框上龟裂的水泥和细小的碎块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打在方木身上。

在混沌边缘,方木听到了邰伟的声音。

 

“方木!”

隔着铁门,窒闷的,微弱的,却像撕裂心脏一般狂怒的咆哮。

方木竭力睁开眼睛,去搜索声音的主人。

他们明明才认识没多久,却说过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

在学校门口,警戒线之外,邰伟那样笨拙地推着车门不愿意让他下车,像是只要将方木装进盒子里好好藏着,就能保护他。

在火车站,他别别扭扭送方木走,又喊着骂着要他回来。

隔着玻璃,这个男人带着复杂难懂的暧昧神情,漠然站着。

 

“三头羊。”扼住方木脖子的高大男人说话了,尖锐却稀疏的牙齿和鲜红的牙龈伸出了嘴唇,“只有你皮子最好,要你的皮,不要你的肉……”

扼住他喉咙的手由两只变成了一只,新鲜空气少量地进入了肺部让方木精神一振。模糊中,年轻人看到对方巨大的手掌摸向不远处一片微光之中,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只要你的皮。”冰冷的刀锋贴在方木鬓角,随着咒语般的声音刺破了皮肤,剧痛随着温热的鲜血一并涌了出来,方木松开咬紧的牙关惨叫出来。

那声音果然引得施暴一方得意地笑起来,年轻人前所未有的冷静,他深吸口气,等待。

 

第三次震动果然如期而至,单手控制方木这样的高个子,对眼前的光头巨汉也不算是特别轻松的事情。

他手里的剥皮小刀被震得一歪,顺着鬓角划过砍在了方木身后的铁门上发出叮的脆响,而方木将手从衣袋里抽了出来,一拳打在了巨汉的眼睛上,跟着手腕向外拧转,在搅动果冻一般的声音中,鲜血从巨汉脸上流了下来,剧痛之下,他终于松开了手,踉跄后退,哀嚎着捂住了眼睛。

方木来不及喘息,勉强撑起身体,扒住了铁门的观望口,将上面的格栅推开。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立刻探了进来。

“开枪。”方木轻声喊道,声音嘶哑。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巨汉嚎叫着向他扑来。

 

枪声响起。

再一声。

施虐的魔鬼轰然倒地,流出鲜红的血,和地面上无辜者的汇成了浅浅一洼,再也无法分辨。

方木茫然地摸索着自己的脖颈,只摸到一把湿漉漉的粘稠。

他觉得累极了,也特别疼,全身上下抖个不停,只想蜷缩起来什么事情也不管了。

但是潜意识里,方木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再次撑起了自己,摸索着,在灰尘里找到了小小的开关,向上轻推。

沉重的铁门发出近似泄气的声音,缓慢地迟滞地打开了一道缝。

方木从这道小小的缝隙里看到了邰伟的脸。

又是汗,又是血,颧骨还擦伤了。

真他妈凄惨。

不知道怎么的,方木竟然很想笑,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他一边笑伸出手,将湿漉漉的手指探出门缝,指尖轻轻地碰触着邰伟嘴唇的裂伤。

 

邰伟握住了他的手,不敢眨眼。

旁边的罗艺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推开大门。

邰伟挤了进来,将他半扯半拖地弄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罗艺蹲在旁边扳方木的另一只手,方木警惕地握起了拳头,不肯松开。

“方木,方木,我在呢,”邰伟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那东西没用了,给罗艺吧。”

方木觉得脑子慢得要命,没办法真正理解别人说了什么,但既然邰伟说了,他就听了。

罗艺从方木的手里拔下了那枚带着刺的生栗子,扎瞎了凶手的眼睛也深深扎在这个年轻人的手心里。

菜鸟警官看着那些折断在血肉里的栗子刺,眼泪都要下来了。

可惜她身上连块手绢都没有,想要包扎也没有办法,罗艺四下看看,终于找到了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走过去,将铁门重新推上,严丝合缝,再也露不出一丝人间险恶。

 

出门正常走访,访出个食人分尸大案,这在幻海市也算大新闻了。

找出了多少具残破不全的尸体,李满几个人最后有什么下场,此刻都不在罗艺的考虑范围内。

三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挫伤和裂伤,最严重的是方木耳朵上方挨那一刀,缝了八针,临近鬓角的头发都被刮掉了,看着有些好笑的左右不平衡。

年轻人已经脱离了肾上腺素的控制,一张脸带着失血的惨白,正披着乔兰带来的新外套喝雪碧。

邰伟已经处理换好了干净衣服,拎着一个纸袋斜睨方木:“你多大了?喝个雪碧还这么高兴?”

方木并没有回嘴,只将喝了一半的汽水罐塞在他手里。

“干嘛?”

“帮个忙,乔兰姐逼我喝的,怕贫血。”

罗艺目瞪口呆看着邰伟干净利落地喝完了剩下半罐,然后轻轻松松捏瘪了扔进垃圾桶里。

 

那个“晴不遮阳,雨不打伞,就算是子弹射过来还要用手刀劈一劈再躲”的邰大队长,从纸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套在方木脖子上,将人拉了起来。

“我送你回家。”他说,“路上你睡会儿。”

“回我家?”方木问。

“……我家。”停了片刻,邰伟有些气弱地回答。

“行吧。”年轻人露出一个勉为其难地笑容,邰伟忍不住瞪眼。

“怎么着,你还敢嫌弃我?”

“邰伟,你这是疑神疑鬼不自信。”

“我疑神疑鬼,小兔崽子,我还疑神……”

两个人说着说着,并肩走出了候诊室,半路上,邰伟伸手帮方木挡住了急匆匆乱窜的病人家属。

对方道了歉,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

 

而罗艺还在石化。

因为方木包成馒头的手正被邰伟拉着,完全不担心伤口可能会被捏疼。

因为那个象牙白与咖啡棕的颈枕正套在方木脖子上。

因为她也许、似乎、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比如……邰队的暗恋对象是谁。

也不知道会不会遭人灭口。

 

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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